第四章 副詞
八大詞類當中，屬於修飾語性質的有形容詞和副詞兩種。這兩種詞類之間的分工，一般 的文法書都是說形容詞用來修飾名詞、副詞用來修飾名詞以外的詞類（包括動詞、形容詞與副詞）。這個區分大致說來可以成立。可是，如果要求比較周延一點，就 應該知道有幾種副詞其實也可以用來修飾名詞類。例如：
I like Beijing food, especially roast duck.
我喜歡北京菜，尤其是烤鴨。
這個例子當中就是用副詞類的especially來修飾名詞片語roast duck。要了解這些變化、知道有哪幾種副詞也可以修飾名詞，就必須清楚認識副詞的分類。
研究副詞分類的同時，另一個要注意的問題是副詞在句子中所放的位置。上一章我們研究過形容詞、也探討過形容詞兩種主要的位置：名詞片語中與補語位置，還有特別的後位修飾（名詞片語後面）的位置。
副詞和形容詞一樣，也是一種修飾語。關於修飾語，有一條基本的修辭原則：修飾語和它所修飾的對象最好儘量接近，這樣會比較清楚。另一條基本的修辭原則是：修飾語決不能有兩個修飾的對象而造成模棱兩可、語意不清的後果。
一般說來，副詞在句中的位置比形容詞具有更大的彈性，但也並不是完全沒有章法。不同種類的副詞在句子當中會有不同的位置。要了解副詞的正確位置、避免在寫作時出錯，就必須了解副詞可以分成哪幾類。接下來就來看看副詞的種類、以及各種副詞的位置變化。
I. 方法、狀態的副詞(Adverbs of Manner)
這一類的副詞是修飾動詞專用的，典型的拼法是形容詞加上-ly字尾。 既然它是修飾動詞的修飾語，那麼原則上它的位置應該儘量和動詞接近，通常就是放在動詞後面的位置。可是，副詞是修飾語，屬於比較不重要的元素；如果在句中 有受詞、補語等主要元素存在時，方法、狀態的副詞就得向後挪，讓受詞、補語等主要元素放在前面。假如後移的結果會造成副詞與它所修飾的動詞之間距離太遠， 那麼也可以另闢蹊徑，把方法、狀態的副詞移到動詞前面的位置去，以維持修飾語和它所修飾的對象接近的原則。以下分別就五種基本句型舉例說明方法、狀態副詞 的用法。
1. S+V
例：
The dog barked furiously at the mailman.
S V (adv.)
狗衝著郵差叫得很凶。
介系詞片語at the mailman在此先不討論，留待下一章再來完整探討介系詞片語的用法。本句是S+V兩個主要元素的句型，在動詞barked之後已經別無主要元素，所以 修飾動詞的副詞furiously可以直接放在動詞後面。當然，如果選擇把furiously放在動詞前面，成為：
The dog furiously barked at the mailman.
仍然是正確的句子。動詞前面的位置同樣是緊臨動詞，所以符合「修飾語應與修飾對象接近比較清楚」的原則。但是方法、狀態的副詞，除非有特殊原因，還是放在動詞後面為佳。因為動詞是主要元素，讓它先出來會比較清楚。
2. S+V+C
例：
He stayed single reluctantly.
S V C (adv.)
他很不情願地維持單身。
形容詞補語single是主要元素，應該優先交代，所以修飾動詞的副詞reluctantly就被它擠到後面去了。請注意：如果不這樣處理，而把reluctantly放在補語前面，成為：
He stayed reluctantly single.（不佳）
這樣會造成語意不清。因為副詞除了修飾動詞之外，也可以修飾形容詞。讀者可能會以為reluctantly這個副詞是修飾形容詞single的修飾語，表示「不情願地單身」。如果修飾語有兩個可能的修飾對象，造成同一句話有兩種可能的解釋，在修辭上就犯了模稜兩可(ambiguous)的毛病。這種錯誤在寫作時要儘量避免。另外有一種可以接受的位置是：
He reluctantly stayed single.
副詞如果放在句尾，與它所修飾的動詞之間會遭到補語single的阻隔。如果不想遭到阻隔，也可以選擇把副詞挪到動詞前面以維持它和動詞接近。而且reluctantly放在stayed的前面來修飾它，並不會產生模稜兩可的毛病，所以這也是正確的位置。
3. S+V+O
例：
He harassed the girl openly.
S V O (adv.)
他公開騷擾那個女孩。
有受詞的句型，道理和有補語的句型一樣：方法、狀態的副詞都會被擠到主要元素後面的位置。因此副詞openly會被擠到受詞the girl的後面。請注意下面的變化：
He openly harassed the girl sitting at the counter.
S (adv.) V O
他公開騷擾那個坐在櫃檯的女孩。
這個例子中，因為有一個現在分詞片語sitting at the counter（以後會談到這種構造）跟在受詞the girl的後面，假如副詞openly還是再往後挪，那麼不但會與它所修飾的動詞harassed距離太遠，而且更會造成模稜兩可的結果：
He harassed the girl sitting at the counter openly.（不佳）
這樣處理的話，讀者可能會認為openly修飾的對象是sitting，「公開地坐在櫃檯」。因為現在分詞sitting來自於動詞sit，可以用副詞openly來修飾，而且openly又和sitting比較接近。這就難免會引起誤解，所以是不佳的說法。
那麼，如果改成把openly放在受詞the girl後面呢？
He harassed the girl openly sitting at the counter.
還是不通！因為openly放在sitting前面，仍然是緊臨sitting、仍然會產生誤解。這時，唯一的選擇就是把openly放在動詞harassed的前面，才可以免除任何誤解。
4. S+V+O+O
例：
His father bought him a car generously.
S V O O (adv.)
他父親很大方地買了輛車給他。
同樣的，因為句中的兩個受詞都是主要元素，所以副詞類的generously就被擠到後面去了。當然，把副詞挪到動詞前面也是一個辦法，如：
The student politely asked the speaker a question.
S (adv.) V O O
學生很有禮貌地問了演說人一個問題。
副詞politely放到句尾時會受到兩個受詞the speaker與a question的阻隔，這樣就有足夠的理由可以向前挪到動詞asked前面的位置，使它與動詞沒有距離。
5. S+V+O+C
例：
I consider you a member of the family proudly.
S V O C (adv.)
我很驕傲地視你為自己家人。
因為有受詞（you）和補語（a member）這兩個主要元素存在，副詞proudly只好退讓到後面。當然這會使它和動詞consider之間產生距離。如果要避免距離，另外一個選擇就是把副詞移到動詞前面：
I happily pronounce you man and wife.
S (adv.) V O C
我很高興宣布你們結為夫婦。
這是牧師、神父證婚時必說的一句話。此言一出，男女雙方的婚姻於焉生效。讀者大概很少聽到把這句話中的副詞happily放在後面的吧？
I pronounce you man and wife happily.
這句話這樣講就感覺十分不對勁，原因何在？不是文法的問題。副詞happily 被受詞與補語擠到句尾去，這是文法正確的處理方式，但是修辭效果不佳。第一，happily要和pronounce相連，才足以表達那種欣喜的口吻。距離 太遠，語氣就太冷淡了。第二，全場賓客都在聽的是man and wife這幾個字，新郎新娘也在聽這幾個代表終身大事底定的字眼，好進行擁吻。所以，man and wife一定要放在句尾壓軸的位置，那麼happily就只好往前挪了。
以上談的是修飾動詞專用的「方法、狀態副詞」，以及它在句中位置的變化原則。接下來看看其他種類的副詞。
II. 具有強調功能的副詞
這一類副詞有一個特色：它的使用有很大的彈性，四種主要詞類——包括名詞、動詞、 形容詞與副詞——都可以用它來修飾。其中最特別的一點在於：一般要採用形容詞來修飾名詞，但是加強語氣的副詞卻也可以用來修飾名詞。認識了這一點，才算真 正弄清楚形容詞與副詞之間的分工。加強語氣的副詞又可以細分為以下三種：
1. 強調範圍的副詞 (Focusing Adverbs)
這一類的副詞不多，典型的像only, merely, also, especially, particularly, even等字就是這一類。它的功能在於清楚界定出所談事物的範圍，好比照相機對焦(focusing)的動作一般。它的位置要求相當嚴格，大部分都是放在 所修飾對象的前面，有少數則是放在後面，但都不能和它修飾的對象有任何距離。因為這種副詞可以修飾任何詞類，只要位置一變動，意思也就跟著發生變化。以下 舉only為例說明：
例：
John saw the boss yesterday.
約翰昨天見到了老闆。
這個句子中的每一個元素都可以用 only 這個強調範圍的副詞來修飾，如下：
Only John saw the boss yesterday.
只有約翰昨天見到了老闆。
意思是沒有別人見到。副詞only修飾的是名詞John。
John only saw the boss yesterday.
約翰昨天只是見到了老闆。
意思可能是並沒有能夠和老闆談話。副詞only修飾的是動詞saw。
John saw only the boss yesterday.
約翰昨天見到的只有老闆一人。
意思是說並沒有見到別的人。副詞only修飾的是名詞片語the boss。請注意：only是副詞，修飾名詞片語the boss時位置是放在整個名詞片語的前面（成為only the boss）。如果是形容詞，那麼位置不是在名詞片語前面，而應該在中詞片語中，例如the young boss，中間的young是形容詞。
John saw the boss only yesterday.
約翰到昨天才見到了老闆。
意思可能是說更早的時候並沒有能夠見到。副詞only修飾的對象是時間副詞yesterday。
2. 加強語氣的副詞 (Intensifiers)
這是最典型的強調語氣的副詞。它同樣也是四種主要詞類都可以修飾，包括名詞在內。它的位置通常要放在修飾對象的前面。請看以下的例子：
You are absolutely a genius!
你絕對是個天才！
句中的absolutely是加強語氣的副詞，修飾名詞片語a genius，所以放在前面。如果是形容詞的話則應該放在限定詞a和名詞genius中間。
The test is extremely difficult.
這種考試極為困難。
句中的extremely是加強語氣的副詞，修飾形容詞difficult。
Your hair badly needs cutting.
你的頭髮急需修剪。
句中的badly是加強語氣的副詞，修飾動詞needs。
Time passed amazingly fast.
時間過得快的驚人。
句中的amazingly是加強語氣的副詞，修飾副詞fast。
3. 程度副詞 (Adverbs of Degree)
這一類副詞和加強語氣的副詞很像，但是程度副詞是用來做「有幾成」的表示，而不是用來加強語氣。可以做一個比較：如果把加強語氣的副詞去掉，只是語氣變弱，意思並不會變。但是如果拿掉程度副詞，句子的意思則可能會發生改變，例如：
The test is extremely difficult.
這個句子，如果把加強語氣的副詞extremely拿掉，成為：
The test is difficult.
基本上意思還是一樣的，只是語氣沒有原來那麼強罷了。但是程度副詞的情況就不同了：
The plan almost failed.
計畫差一點就失敗了。
這個句子中的almost就是個程度副詞，表示「八、九成，還不到十足」的程度，並非加強語氣。如果把它拿掉，就變成：
The plan failed.
計畫失敗了。
這個句子意思就和原文不同了。
程度副詞和另外兩類的Intensifiers一樣，也是四大詞類都可以修飾，它的位置通常也是要放在修飾對象的前面。例如：
Your son is quite a man now.
你兒子現在是個十足的成人了。
程度副詞quite表示「相當高」的程度，在此修飾名詞片語a man，放在名詞片語的前面。
I barely know John.
約翰這個人我算不上認識。
程度副詞barely表示「相當低」的程度，在此修飾動詞know。
He plays the piano rather well.
他鋼琴彈得還算好。
程度副詞rather表示「還算高」的程度，在此修飾副詞well。
That is a fairly long story.
那是個蠻長的故事。
程度副詞fairly表示「頗高」的程度，在此修飾形容詞long。
III. 修飾句子的副詞 (Sentence Modifiers)
這又可以分成兩類：連接副詞和分離副詞。這兩類副詞的位置，通常是放在句首，可是也可以挪到主詞、動詞中間，甚至放到句尾位置。不論放在何種位置，都需要有逗點把它和句子隔開來。這其中的原因我們分別來探討一下。
1. 連接副詞 (Conjuncts)
這一類的副詞很像連接詞(Conjunctions)：有的類似對等 連接詞and（如besides, furthermore）、有的類似but（如however, nevertheless）、有的類似從屬連接詞so（如therefore, consequently）等等。連接副詞可以串連兩句話之間的邏輯關係，可是它缺乏連接詞的文法功能，所以要靠標點來幫忙。連接副詞的變化很簡單，請看 下列例句：
Sales have increased 20%; besides, production cost has come down.
銷售上漲了20%，而且生產成本又降低了。
這裡面有兩個對等子句，中間缺乏連接詞，只有個連接副詞besides。這個連接副詞並不具備連接兩個子句的文法功能，所以要借助分號（；）這個標點符號來連接兩個子句。
Consequently, we should have no problem reaching our goals this year.
因此，我們達成今年的目標應該沒有問題。
這句話和上一句之間有因果關係，用consequently這個連接副詞表示。連接副詞並不具備連接兩個子句的文法功能，所以用句點斷開、另起一句。
However, projections for the next fiscal year are not very optimistic.
不過，下一個會計年度的預期卻不甚樂觀。
這句話和上一句之間有相反關係，用however這個連接副詞表示。同樣要用句點斷開。
2. 分離副詞 (Disjuncts)
一般文法書都說這種副詞是修飾全句副詞，這種說法也可以接受。不過，如果深入觀察省略的情形，就可以看出它原本屬於另一個子句，是該子句中的方法、狀態副詞。請看例句：
Theoretically, your proposal might work.
理論上來說，你提的案子可能行得通。
固然theoretically可以說是修飾後面your proposal might work這整個句子，可是深入一點來看，這個句子是下面這句的省略：
Theoretically speaking, your proposal might work.
所以，theoretically這個副詞其實是修飾動詞speak的方法狀態副詞。還可以更進一步把句子還原成下面的原貌：
If we are speaking theoretically, your proposal might work.
如果我們從理論上來說，你提的案子可能行得通。
這樣的詮釋，得具有複句以及減化子句的觀念才行，我們目前還沒有達到那個層次，所以點到為止。不過從這個例子可以看出來，原本有兩個句子。第一句被減化成只剩一個方法、狀態副詞scientifically，修飾「怎麼說」，再附在第二句上。看到這個地步，就不難了解為什麼這個副詞要有逗點隔開了——原來那是兩個子句之間的逗點！
分離副詞也可以調動到主詞動詞中間的位置、或者句尾的位置，可是仍然要有逗點隔開。請比較下面這三個例子：
1. Your demand is practically impossible to meet.
你的要求幾乎不可能做到。
2. Let’s discuss this problem practically.
我們用很實際的方式來討論一下這個問題。
3. Practically, you don’t stand a chance in court.
實際一點來說，你上法庭根本沒有機會贏。
第1句中的practically是個程度副詞，修飾形容詞 impossible，表示「幾乎不可能」。第2句中的practically是方法狀態副詞，修飾動詞discuss的方式。第3句中的 practically是個分離副詞，是practically speaking的省略。
另外，副詞還包括時間副詞、地方副詞、頻率副詞等類別，各類文法書中所述甚詳，也十分簡單，毋庸贅述。
副詞的比較級
副詞和形容詞同樣都是修飾語、也同樣都有比較級、最高級的變化。副詞的比較級，原則和形容詞的比較級完全一樣，也不必再重複。只有兩個地方需要說明一下。
第一是關於副詞比較級的拼法。與形容詞的變化相同，單音節的副詞是在字尾加-er, -est來製造比較級與最高級，例如 fast, faster, fastest。三個音節以上的副詞則是在前面加more, most，例如beautifully, more beautifully, most beautifully。需要注意的同樣在於兩個音節、不長不短時的情況。兩個音節的副詞才需要看字尾：副詞的典型字尾是-ly。如果雙音節的副詞有- ly這個典型的副詞字尾，那麼比較級與最高級的拼法要保留-ly字尾不去動它、在前面加more, most，像是sweetly, more sweetly, most sweetly。如果雙音節的副詞並不具備典型的副詞字尾-ly，那麼比較級與最高級可以自由選擇在字尾加-er, -est或者在前面加more, most。例如often, oftener, oftenest或者often, more often, most often都對。
第二是關於副詞的最高級與定冠詞the。一般說來，the是限定詞，應該屬於名詞片語中的一部分。不過，副詞的最高級也可以選擇加上the，雖然它並不在名詞片語中。例如：
Of all my students, John runs (the) fastest.
我所有的學生當中，約翰跑步最快。
副詞的最高級fastest修飾動詞runs。雖然它後面並沒有名詞，但是仍然可以選擇加上定冠詞成為the fastest。當然，這種情況不加the也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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